「欸嘿嘿嘿嘿～」
雙原燈火整個人樂不可支。
樂到我都驚訝人類竟然可以快樂到這個程度，可以說她是個快樂的傻瓜了。我這輩子到現在，才發現快樂不是嫌多不嫌少的。燈火的表情簡直就像是軟體動物。
如果我夠溫柔，應該對她嗔一句「笨章魚」。
雖然我有一點這樣的念頭，可惜我是冰點下男子，千萬不要期待我有一點溫柔。我心中想的是，她是不是在「發花枝」？
……怎麼會是花枝？總覺得連我的思路都受到燈火侵蝕了。
「這是不太好的徵兆啊……」
「嗯呵呵……咦？你有說話嗎，伊織君學長？」
我喃喃自語完之後，燈火抬起頭看向我。
我重新看了她一眼，她感覺還是樂不可支，而我們單純只是在上學的路上而已。
看到她的反應，我也只是搖頭回應。
「沒有，沒什麼，我一如往常，我要恢復原狀。」
「什麼意思？」
「嗯，我好像傳染到一點燈火了，想說要趁現在矯正一下。」
「是喔……奇怪？不對，這對我來說是未必不是不能說沒什麼，不是嗎？嗯？」
燈火話說到一半納悶地歪歪頭，蠢蠢的本性表露無遺。
搞得我都想哭了啊，感覺燈火的蠢笨指數上升了。
我覺得這孩子以前沒有這麼蠢的啊，我以前甚至很意外，認為她是個腦筋轉很快的人……嗯，情況果然怪怪的。
「喂，燈火，我剛剛也說了，把項圈拿下來啦，別人會覺得妳很怪喔。」
「這個奇怪的東西，不就是伊織君學長你送我的嗎？」
「不……不，嗯，妳說得沒錯，但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是在說項圈本身很怪，而是說戴上項圈的燈火很怪。
「我不要，難得學長送了我東西，我絕對不拿下來！」
燈火執意不退讓。
她的手輕輕伸向自己的脖子，在我送她的項圈上輕輕遊走。
「……嘿嘿嘿嘿。」
她果然帶著柔和的表情在微笑。
看她這麼喜歡，我當然也覺得不枉費自己送了這個東西給她。
買這個禮物是出於誤會，雖然很慶幸她喜歡，不過即便是我，要是知道這是項圈我也不會買。為學妹套上項圈不是我的興趣，如果是還得了。只不過燈火好像絲毫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
雖然我默默也在想說「這樣真的好嗎」。
「……嗯，算了，就這樣吧。」
讓她放棄自己的願望，讓她選擇自己、犧牲她姊姊的不是別人，就是我。要是我就這樣拍拍屁股走人，未免太不負責任了。這個世界上有我負得起和負不起的責任，不過我還是想盡己所能負起責任。
至少在她容許我待在她身邊的期間內。
「可是燈火，妳以後也打算走這個路線嗎？」
「這個路線……是什麼路線？你這個問題好模糊，真不像你。」
我有點在意所以問了燈火，不過她很納悶，不懂我問題的意義。
「哎呀，就是那個啊，那個什麼假裝小惡魔學妹的設定？」
「不那不是什麼設定我本來就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煩得可愛系學妹。」
燈火雙手在胸前打了個叉，連嘴巴看起來也像個叉。
但我想這種頭銜絕對不是當事人可以自己拿出來說嘴的。
「妳也該覺得丟臉了吧？應該沒有人想被冠上這種稱號啊？」
「不是啊，我就說是伊織君學長太奇怪了，這種設定照理來說是非常討喜又百戰百勝的喔，我真好奇學長喜歡什麼類型的。」
「是喔……原來是在搞笑啊，我還以為是要討喜。」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燈火舉起雙手做出了威嚇的姿勢，她的反應還是一如往常地誇張。
結果燈火連同這種地方都還是很燈火。
我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她的蹩腳演技中本來就透露了很多她的本性，就算她在我面前沒有演戲的理由了，好像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不過仔細想想。」我小聲說，「雖然發生了很多事，結果感覺只是學校裡的邊緣人從一個變成兩個人了，勞師動眾後也就這樣。」
「一般人會用這麼糟蹋的方式，描述那麼驚心動魄的場景嗎？伊織君學長平常不是根本就不在乎什麼邊緣不邊緣的嗎？而且是你自找的！」
說自找的話燈火是半斤八兩，不過我沒有說出口。
不管怎麼說，我的風評實際上就是幾乎已經跌到谷底了。
溫度雖然沒有上限，但是有下限，我的印象值已經爛到不能更爛了，所以她和我同行的場面還是不要被別人看到比較好。
不過燈火到最後好像都不太在意這些事。
「伊織君學長啊，下次要不要去哪裡玩？一起去！」
燈火甚至還對我提出這樣的邀約。
我忍不住臉歪嘴斜了起來，我不是討厭她，只是有很多地方值得三思。
「你臉上擺明就寫著嫌棄耶。」
燈火瞇著眼睛看著我，如果她覺得是我嫌棄她，我會很愧疚。
「啊，抱歉，我不是在嫌棄妳啦。」
「我知道啦。」燈火的表情放輕鬆了，「要是學長真的嫌棄反而會不形於色嘛，伊織君學長動不動就想壓抑情感啊。」
「…………」
「毫無反應就是很吃驚的意思吧？呵呵，我現在解讀伊織君學長的能力，已經足以獲得一張甲級證照了喔！」
我確實相當震驚。
嗯……感覺好像被將了一軍。
「你想想，我們都還沒真的敞開心胸、普普通通地一起出去玩過啊，下次我們好好來場約會嘛，下次要很普通的！」
冰點下男子很善於抵禦敵意，但非常不會應付直來直往的善意。
應該說，仔細想想，我好像幾乎不曾成功拒絕過燈火的請託，雖然說每次都有其原因，可是怎麼說呢？難道我其實很寵燈火嗎？
「那個，不是……如果你真的不要的話我也不會強迫你，可、可是我都為了伊織君學長你把石頭丟了！這個責任……呃，希望你能負責！那個……不行嗎？」
她都這樣說了我也拿她沒輒，確實可以發甲級的證照給她了。
而且她還講得那麼不安，簡直有點卑鄙了吧。
「……妳班上沒有朋友嗎？妳最近一直跟我混在一起吧？」
因此我最後只好講出有點不服輸的台詞，轉移話題。
燈火大概也知道我的意圖吧，她苦笑著，有點自傲地回答：
「真沒禮貌，不要把我跟你這種等級的討厭鬼相提並論啦，我好歹還是有朋友的。」
「妳說這種話對我也很沒禮貌……好像不會？反正是事實。」
「不是吧，直接看開好像也有點悲情耶──啊，你看，說人人到。」
燈火看向道路的正前方。
回過神來，才發現我們已經很接近學校了，四周不時會出現穿著相同制服的學生，燈火對著其中一人大喊：
「喂！天之瀨同學！」
「…………嗯嗯？」
這個名字讓我感到強烈的不對勁。
不過時間沒有為我靜止，在我們前方不遠處的少女聽到有人叫她就回過頭來，少女站在原地，看到並肩而立的我們，展露出開朗的笑容。
「哼哼。」
燈火轉頭看我，然後仰起頭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
──看吧，我還是有朋友的吧？
她的表情完全透露出內心所想的這句話，看了滿惱人的。聽到燈火在大馬路上扯開嗓子，我確實滿吃驚的──但重點是……
「哈囉，早安！」
少女跑過來打了招呼，我的注意力被她給吸引了。
她在我們面前停下腳步，上半身往前微彎，一隻手舉到額頭旁邊做出類似敬禮的動作，她的目光直視著我，而不是燈火。
「……奇怪？」
燈火大吃一驚看向我。
我整個人呆若木雞。
▲插圖P18
但是這一切好像都不在少女的認知範圍之中，她開口：
「真是的！學長好慢喔！我等了很久耶！」
─────────────────────────────────────────────────────────────────────────────────────而我說：
▲「喔喔……是喔，抱歉，抱歉讓妳等我。」（整句加頓號）▲
「咦？」
燈火瞪大了眼睛。
「沒有啦，開玩笑的，我們又沒有先約好，但是能見到你真是太好了。」
她也回應。
「真是的，沒約我當然不知道妳在等啊，為什麼要我道歉啊？」
「不是啊，我哪有要你道歉？是學長自己先道歉的吧？不過我覺得討好學妹不會有壞處的，待會就有甜頭可吃囉！」
「甜頭？」
「應該啦，我覺得有肩膀的學長更有魅力喔。」
學妹露出了惡作劇般的笑容。
她的模樣讓人想起某個時候的燈火，要說差異的話，她應該更接近完美的型態吧。我看得出她本性中的開朗，那不是演出來的。
偏紅色的長直髮是這名少女的特色，她的制服穿得沒那麼整齊，我想這種人應該很懂別人是怎麼看自己的。無論是她的髮夾或包包上都有一些品味不錯的小物裝飾，整體形象就是所謂時下的高中女生。
「天……天之瀨、同學？」